我几乎是凭着本能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开了被血污浸透的衬衫领口。
冰冷的空气像毒蛇的信子,舔舐着我脖颈上那道狰狞的伤疤,更准确地说,是伤疤的集合体。
前四道早已愈合,唯有这新生的第五道,像一条刚刚烙下的血色蜈蚣,盘踞在我的声带表面,每一个细微的肌肉颤动都会引发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。
但这痛楚,此刻却成了我唯一的信标。
在审判庭残骸投下的斑驳阴影里,那道刻痕正散发着一种诡异的、幽蓝色的磷光。
它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已知光源,闪烁的频率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精准,又蕴含着某种生物电的脉动。
我的大脑在缺氧和剧痛中飞速运转,将这频率与记忆深处的一个画面进行比对。
“这层氧化膜的磷光频率…与陈警监实体化手掌的纹路完全吻合!”我嘶哑地吼道,声音被撕裂的声带扭曲得不成样子,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铁屑。
我抓住身旁几乎要瘫软下去的林疏桐,用不容置疑的力道,将她的手引向我的喉咙。
她的左眼,那只失去了虹膜、只剩下空洞惨白眼眶的眼睛,正死死地盯着我。
我知道她能“看”到我所说的东西,用一种我们都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。
“你的家族纹章,”我喘息着,眼前阵阵发黑,“必须覆盖…我声带刻痕的裂隙走向——”
这是唯一的生路。
一种源于血脉深处的直觉,在无数次濒死体验后磨砺出的第六感,尖锐地告诉我,我们两个被诅咒的血脉,就是解开陈警监布下的这个惊天死局的唯一钥匙。
林疏桐没有丝毫犹豫。
她的右手猛地抬起,掌心上方,一团半透明的血色光影凭空浮现,迅速凝聚成一只完整的手掌形态——那是陈警监的血掌,一个全息投影,每一个毛孔、每一条掌纹都清晰得令人作呕。
那掌纹的流动轨迹,果然与我声带上磷光的闪烁频率形成了完美的、地狱般的共振。
“沈墨…第五道刻痕是陈警监…预埋的时空锚点!”她的声音同样破碎,带着泣血般的颤抖。
她看懂了,比我更快地看懂了这背后的逻辑。
这不是一道简单的伤疤,这是一个坐标,一个楔入现实维度的道钉,用来固定某个不属于这里的东西。
下一秒,她下定了决心。
她将自己那枚温热的、边缘已经因为用力而渗出血丝的家族纹章,狠狠地按进了我喉咙上那道血肉模糊的刻痕之中!
剧痛!
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引爆,仿佛有人将一整瓶浓硫酸灌进了我的气管。
我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炫目的白色,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巨响。
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,一种奇异的融合感也随之产生。
冰冷的金属纹章接触到滚烫的血肉,没有排斥,反而像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,瞬间咬合。
林疏桐的身体紧贴着我,她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,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:“锈迹漩涡底部的基因链走向…对应着…你母亲遇害当天的…最后一份物证编号残片——”
母亲……
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冰锥,刺穿了我所有的防御。
我母亲的案子,那个悬置了十几年的噩梦,那个让我踏上这条不归路的起点,竟然以这种方式,与陈警监的阴谋、与我们此刻的绝境联系在了一起。
那枚被列为最高机密的物证残片,它的编号……我曾在档案室里看过无数遍,那断裂的数字和字母组合,此刻竟与林疏桐家族纹章上那古老锈迹下隐藏的基因序列图谱,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对应关系!
就在这时,我们脚下的地面,不,是整个审判庭的残骸,都开始发出尖锐的共鸣。
不是简单的震动,而是一种频率上的呼应。
每一块破碎的混凝土,每一根扭曲的钢筋,都像被激活的音叉,嗡嗡作响,声音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,疯狂地涌向我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