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左一右举起霍嫣和寇爱军的手。寇爱军的手又白又嫩，不止是手，他脸上白白胖胖的，一看就是没受过苦的人。在这年代，像他这样的人极少，穷人家哪儿养得出来？与之相比，霍嫣的手上满是疤痕。寇四姐说：“这是烫伤疤，有一回燕儿洗菜弄泼了水，我妈用炉子里面烧红的炭扔她脸上，她用手背挡脸烫出来的。这是冻疮疤，燕儿冬天也要给爸妈和寇爱军洗衣服，她捡回来的柴火，他们三个拿去烤火烤红薯，也不给她烧热水用。一年年下来，一到冬天，半个手都是冻疮。还有这些茧子，是她这些年干农活生出来的。她从三岁起，我妈就让她学糊纸盒子，糊错了就抽她嘴巴子，她小小年纪就被迫学会了糊纸盒，小小的手满是刮伤、毛刺……”七零：被冒名顶替的女知青43寇四姐细数霍嫣手上的疤，说着说着哭起来了。霍嫣轻轻拍她的手背，低声说：“四姐，别哭，一切都会变好的。”寇四姐更是崩溃大哭，她家小妹终于熬出头了。主持人眼睛红红的，剧情竟朝着意料之外发展，而且崩得这么快。她本想消除霍嫣和父母之间的芥蒂，没想到会挖出寇父寇母人面兽心的一面。寇家穷，是真的。她亲自去过寇家，也采访过他们，录播了视频，本想放在状元采访的新闻里一起播放，给霍嫣树立一个寒门出贵子的形象，激励所有穷苦家庭的孩子好好学习，利用高考改变人生。现在，她都不知道怎么办了。她朝导演投去求救的目光，导演示意她继续录播，反正到时候该剪掉的都会剪掉。寇父想驳斥寇四姐的话，但霍嫣的手摆在那儿，寇爱军的手摆在那儿，他无法反驳。他的脸憋得青紫。霍嫣见气氛到了，水到渠成地沉浸在悲伤愤懑的气氛中，顺势说出寇家六女一子的情况，说出她们姐妹六人的遭遇。寇父几次暴怒打断霍嫣，破口大骂：“我们是你爹妈，给了你生命！问你要点钱，你就坏我们一辈子的名声？你亏不亏心？恶毒的死丫头片子！”工作人员劝得嘴皮子都磨破了，导演索性说：“先休息休息，一会儿接着录。”工作人员带走了寇父寇母，只留了寇爱军在现场。寇父想找霍嫣理论一番，威胁一番，但工作人员好言安慰，请他们吃东西，并说寇爱军陪着霍嫣，寇父寇母便留在休息室吃点心喝茶。他们却不知道，霍嫣和寇四姐仍旧在现场录像，姐妹俩把寇家的重男轻女抖了个一干二净，还把寇父寇母奇葩贯彻“妇女能顶半边天”“女娃子都是这样过来的”两句话，也抖了个一干二净。现在所有人都同情霍嫣六姐妹了，继而同情那些为了生儿子，被父母活活溺死或者抛弃的女婴，还有那些为了儿子，被拼命压榨的女儿，她们嫁到婆家，父母也不放过她们，继续吸她们的血。寇爱军也想打断霍嫣，不让她抖出自家丑事，但他不如寇父脸皮厚，加上没有寇父寇母在一旁壮胆子，怯场，从头至尾没有开口，脸红成了猴屁股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霍嫣话说得很明确，父母压榨姐姐们，辍学、交工资、要彩礼不给嫁妆，都是为了他这个儿子，作为已经安心享受既得利益十九年的人，他的腰板直不起来说，那不是他让父母去做的。主持人气得都想砸了话筒，拼命忍住，脸上的肌肉却在愤怒地颤抖。“寇嫣同学，听说你上一年高考落榜跳河，仅仅是因为高考落榜么？”霍嫣从容答道：“并不是，我的家庭情况，我刚才已经介绍过了。下乡以来，我父母一直控制我的工资，如果我不按时寄回家，他们就会威胁我，亲自过来问我要。我自出生这些年，没有过过一天高兴的日子，高考落榜之后，我觉得我的人生充满了绝望，看不到任何光明，它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最后，我选择了走极端。”现场大半人在抹眼泪，男摄影师的眼睛花了，看不清镜头。等待这段压抑的气氛稍稍过去，霍嫣又扔出一个重磅炸弹。七零：被冒名顶替的女知青44霍嫣抽了抽鼻子，揉揉眼睛，眼角红了：“从小不是挨打就是挨骂，好像我永远没有做对事的时候，只有姐姐们夸奖我，老师夸奖我，然而来自父母的骂声对天性依赖信任他们的孩子来说，心理影响是最严重的。我在打骂中长大，我一直很自卑，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，我很差劲，我来这个世上没有带把儿就是我的原罪。